田园文学/青春纯爱/文轩

<正文>

原野之上，飞鸟汇集又分散。

 

 

风吹过田地，留下的痕迹格外清楚。那只老黄狗生的小崽子都长大了，屁颠屁颠跟着下田的农夫，尾巴摇得起劲。

 

 

忘了是多久之前了，那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孩也曾在这片原野上奔跑过。那时的刘耀文拉着宋亚轩倒伏在整齐的麦堆上看澄净蔚蓝的天空，嘟着嘴巴讲着年少无知的快乐。

 

 

你知不知道田野里长大的小孩有多天真多纯净呀，他们满目都是温柔平实的自然景色，明媚悄悄长进眼睛里了都不自知。

 

 

反正以前那会儿，刘耀文总爱往乡下的姨家跑，他老和妈妈说是想吃姨做的玉米烙、奶黄发糕和南瓜饼，馋的流口水。其实刘耀文那小心房里头住着人呢，不然谁放着市里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心心念念跑去偏远的农家耍啊。

 

 

宋亚轩知不知道自己住在刘耀文心里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宋亚轩也会在搬了小板凳于家门口的空地上纳凉的时候，盯着满夜空的点点星辰惦念起那个不知道咋搁城里还能把皮肤晒成小麦色的毛头小子。然后他就拎了日历出来算，暑假哪一天才到，刘耀文啥时候才会来。

 

 

要是算到还有好几十天，宋亚轩就会撅着个嘴巴把日历往地上一丢，垂着脑袋坐上一会儿，再张大了嘴巴任由田野那边吹过来的风灌满口腔。

 

 

因为上次刘耀文来的时候，瞪着圆眼儿神气得要命地跟他说，好喜欢这里的风，甜滋滋的，不像城里的风，吹来吹去尽是一股闷。然后刘耀文就跑回他姨家，拎了板凳过来和宋亚轩坐在一起，挤兑着宋亚轩的胳膊，叫他尝尝那风的味道。宋亚轩哪里知道这种奇怪说法，愣着眼望着刘耀文，过了好半天也没反应。

 

 

刘耀文哎哟哎哟的叫起来，说他来做示范，然后对着温柔飘荡而来的夜风张大了嘴巴，过了一会还砸吧砸吧嘴一本正经地说：“宋亚轩儿你尝尝啊！真的是甜的。”

 

 

那会儿宋亚轩心想他才不干那傻乎乎的事情呢，白了刘耀文一眼就算完事儿。现在刘耀文不在身边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他倒思念得紧，自己尝起风来。

 

 

一阵风去了，宋亚轩睁开眼，伸了舌头舔舔自己薄薄的嘴唇，心想刘耀文这人是真不靠谱啊，这风哪里甜了，明明是一股田地里头的泥泞味儿。

 

 

刘耀文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坐在夜色里的小人儿把自己的手指纠缠到了一起，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记得上回坐着爸爸的摩托车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条街上排列着好多小店，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卖卖布料和烟酒、食物的。

 

 

刘耀文那里的风怎么会“吸进来尽是一股闷呢”？城里人很多，房子也很挤很高所以像封闭起来了一样吗？

 

 

那城里和田家比有什么好呢。

 

 

刘耀文好像不喜欢讲城里的事儿，城里的老师同学，他好像都不怎么喜欢。

 

 

他不想讲的东西，宋亚轩从来不多问，他早就习惯了做一只沉默温顺的小鱼，在刘耀文周围晃动着他的尾巴来回游移。

 

 

 

 

 

 

上一回过年的时候，不知道刘耀文是怎么求着妈妈让他来这边过年的。宋亚轩只知道，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刘耀文顶着一头在车上睡乱掉的头毛，手里拎着一袋子零食就往他们家空地上跑过来了。

 

 

见了正在帮家里洗菜的宋亚轩，那人隔着十几米就开始笑，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眼睛里像装钻石了似的晶亮，扔了袋子冲过来就给宋亚轩一个熊抱，搞得宋亚轩手上的泥水都来不及擦，直接糊在刘耀文的新羽绒服上。

 

 

宋亚轩看见自己弄脏了刘耀文的衣服，慌得瞳孔都地震了，那家伙还自顾自地拍了几下衣服就说没事儿，撸了袖子就要帮宋亚轩一块儿洗。

 

 

他老娘在宋亚轩家大门那边叫唤他，让他先去和姨打个招呼，那人才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望回走，还挤眉弄眼地示意宋亚轩他一会儿就回来。

 

 

说是想姨了，来了这儿却跟脚底抹油了似的往别人家跑，这就是刘耀文。姨知道了不得气死哦。

 

 

大年三十晚上守岁，村里面闹腾着，家家户户开了灯打牌。刘耀文就拉着宋亚轩一起放烟花，满手抓了糖和花生就往宋亚轩口袋里边塞。

 

 

宋亚轩不知道刘耀文为什么这样开心，他也不知道刘耀文在城里是不是也能这样开心。

 

 

不管怎么样，横竖刘耀文来了，他宋亚轩也会很开心。

 

 

夜空满载星河，刘耀文眼里满载的都是宋亚轩。

 

宋亚轩低着头洗菜的温顺样儿，宋亚轩穿了大雨鞋在河里抓鱼的活泼样儿，宋亚轩被人家的黄狗吓得边叫边跑的惊慌样儿，宋亚轩拿着他买来的仙女棒轻轻晃动的失神样儿…

 

 

刘耀文在城里没见过这样干净透彻的漂亮男孩子，他不喜欢那些娇惯的趾高气昂的妈宝，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吵，烦人得很。反正几年前他第一次跟着姨到原野上头去玩的时候，就看到了乖巧懂事的宋亚轩安安静静跟着他奶奶在田里拔玉米。

 

 

刘耀文莽是真的莽，跑过去就是一顿客套，什么为啥你在这田野里长大还能这么白啊我就一晒就黑啊好羡慕你啊啥的，说得人家宋亚轩眨巴了眼不知道回他啥。临了和姨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人家宋亚轩走了，屁颠屁颠去帮人家剥玉米，废话像没用的玉米皮一样堆起来，像个坡儿似的。

 

 

人家宋亚轩倒也不嫌烦，垂着眼睛剥玉米，温温柔柔应和着。

 

 

几时苍蝇飞到刘耀文膝盖上刚结了点疤的地方，吓得他飞快晃腿儿，把人宋亚轩给逗笑了。

 

 

只听得宋亚轩软软地说你别怕它，苍蝇亲了你的伤口，你会快点儿好。

 

 

刘耀文停了手瞅着那人粉扑扑白嫩嫩的小脸蛋，不知道心里怎么就打了鼓一样的激动起来。

 

 

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吧，刘耀文暑假也要来，寒假也要来，就为着能和这和他姨住在同一片原野上的漂亮小精灵坐在一块多看几日风景，多讲一会子话。

 

 

 

 

 

 

 

 

但是这一年夏天，刘耀文已经十七岁，要升高三了。什么馋玉米烙的说法，他老娘也已经不信了，学业重的很，姨家又确实遥远，好像去见宋亚轩真的成了一件无法完成的事。

 

 

也许，宋亚轩也会想念我吧。刘耀文想。

 

 

好想好想，就在这个夏天的黄昏，和你一起奔跑在麦田里边，倒伏在麦堆上看蓝盈盈的天空和软绵绵的白云，好想把学习上边人际关系上边的敏感和委屈都抛掉，就那样安安静静或者吵吵嚷嚷地陪在你身边啊。

 

 

刘耀文坐在房间的旋转椅上扭过来扭过去，手里面的笔被他扣得嘎嘎响。

 

 

不行，这个夏天，我想把藏在心里这么久的喜欢告诉你，我想在夜风温柔地包裹住我们俩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你。

 

 

我好喜欢你啊宋亚轩，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后来刘耀文他老娘正搁厨房烧菜呢，他磨磨唧唧地不知道从哪冒了来立在她后边。

 

老娘回头一看，这刘耀文不知道啥时候长了这么多，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就像个男人，神情还认真得要命，把他老娘唬得心里发毛，寻思这小子咋回事啊弄得要大义灭亲似的。

 

过了一会儿听得刘耀文撒娇一样软腻地说想去姨家玩两天。

 

他老娘突然抿了嘴笑了，说他一个大男人了怎么和老妈说起话来还这么拧巴。

 

其实他老娘咋可能看不出来，儿子每次去姨家，一见到小路尽头那家人家的白净孩子就开心得跟中了彩票似的，这一会子要去，肯定又是想和人家一道玩儿，活生生一个幼稚鬼。

 

“你现在学业忙的很，还想着玩…只许住一个晚上。”

 

刘耀文乐开了花，搂了他老娘，弄得他老娘不自在得要命，翻了他好几个白眼。

 

还有哦，幼稚鬼的喜欢可不幼稚哦，就凭这喜欢从刘耀文第一眼见宋亚轩那会儿开始生长，到现在都还保持着蓬勃向上之势。

 

 

 

 

 

 

 

 

看呀，胡枝子正盛开呢。

 

原野的风徐徐吹来，侧了耳朵听它谈笑，字字落珠玑。

 

刘耀文到姨家的那个傍晚，黄昏沿着种黄瓜的树篱坠进了梦里。

 

刘耀文着急忙慌地往宋亚轩家跑，被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绊了一跤，膝盖上头开出了红色小花。

 

可能有点疼吧，可是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坐在小板凳上看书的时分，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宋亚轩儿！”刘耀文撒着嗓子叫他。

 

没等那人站起来回了身，刘耀文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冲了过去。

 

宋亚轩转过来正好被那人撞个满怀。

 

“刘耀文儿…我听你姨讲你们城里高考比我们这儿难，你忙得很，我还只为你不来了…”宋亚轩悄悄憋回了泪，轻快地说着。

 

刘耀文搂着怀里的人，分分明明感觉到他又高了点，还瘦了点，脸上的肉也没冬天那会儿多了，就像整个人被骨头给撑开了一样。

 

不过还是粉粉嫩嫩的好看。

 

轩儿一直那么好看。

 

“宋亚轩儿，你知道吗…我…那个…我”话到嘴边，刘耀文又莫名其妙地支吾起来，他松开了抱着宋亚轩的手臂，退了一步认真地看着宋亚轩。

 

宋亚轩安静地站在夜风里，像幅恬静的画儿，他的眼眸在最后一点晚霞之下悄悄荡着涟漪。

 

“我…我…就是…咋说呢…就…”刘耀文站在心心念念的人面前，告白的语句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那人的眼神太干净了，圣洁的像教堂里唱颂歌的小天使，搞得刘耀文很不好意思，怕宋亚轩接受不了这样的表白。

 

 

这时候，宋亚轩突然拉住刘耀文的手腕，奔跑到田埂上去，好像在追赶天地交际的地方所剩无几的红光。

 

跑啊跑，跑到原野中央，跑到夜幕真正笼罩大地，两个人终于停下脚步，停在还未收割结束的麦地里。

 

夜风划过耳畔的轨迹逐渐清晰起来。

 

宋亚轩主动吻了刘耀文。

 

吻毕，宋亚轩看向别处，很小声地说了句“我知道。”

 

刘耀文还像个愣头小子似的僵在那儿出神，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边还有一点儿宋亚轩的温度。

 

什么啊宋亚轩儿。

 

刘耀文笑了，然后是宋亚轩的合鸣。

 

 

 

 

 

 

后来他俩坐在田里看天上的星云。

 

临了刘耀文又亲了宋亚轩一口，认认真真地和他讲：“我真的很喜欢你，轩儿。”

 

“我也是，文儿。”

 

 

 

 

 

 

 

希望原野永生。

 

而你永远留在我的世界。